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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1. 情非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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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isode 1. 情非得已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一雙迷人的眼睛/在我腦海裏/你的身影揮散不去——《情非得已》

深津一成從小就知道自己異於常人。

當多數同齡小孩以哭鬧面對問題的時候,他已經會用自己的思考來判斷解決問題的路徑了。

能夠觸動他情緒的事情很少,一起玩的夥伴們形容他像個機器人。機器人雖然沒有人類的溫度,但不算冰冷。得益於從不無理取鬧以及有各種各樣解決問題的方法,深津其實不缺朋友,盡管他並不熱衷於此。

小學中年級的時候,為免自己與他人格格不入,機器人深津想了個辦法。他給自己每句話結尾加上一個自創的結束語,讓自己顯得更接近一個平常人。

一開始夥伴們覺得還挺有趣,會跟他學幾句,但自創的結束語難度有點高,兩三次後大部分夥伴都失去了耐心。

深津卻樂此不疲。每當生活發生一些變化的時候,他就會換掉之前的結束語,自創的結束語越來越脫離正常範圍,也越來越少夥伴跟得上。

久而久之,深津也忘了他給自己加結束語的初衷。

他終於擺脫了機器人的外號。

深津一成是個怪人——大家都這麽說,尤其進入初中認識了很多新夥伴後。

機器人變成了怪人,這是一件好事還是壞事,長大了些的深津已經不在乎了。

他在自己世界裏徜徉,認真感受著遇上的每一件事情。

籃球與他的相遇,比結束語遲。但他在這件事上的堅持卻一點兒也不比結束語少。

盡管身體條件不是特別突出,但他發現自己非常適合打控衛的位置。機器人般的記憶和思考方式都讓他在做場上組織這件事上異常擅長,組織者的角色也讓籃球部的夥伴們漸漸忘卻他是一個怪人的事情。

進入山王工業後,與高水平隊友的配合讓他在一號位位置上越發如魚得水。作為球隊發動機,他在賽場上的目標只有一個:讓球隊取得勝利。而作為一個怪人,他在生活裏的樂趣卻乏善可陳。

世上千奇百怪的事很多,人也形形色色,能夠牽動他情緒的卻仍然與以前一樣少。

直到能登繪裏命運般地出現在山王工業校門口。

春雨裏,脫離於常人反應的嬌小身影在奔跑避雨的人群中逐漸於他虹膜中清晰起來,熙熙攘攘晃動人影都虛化成了背景,只有她靜止著、明亮著。那一刻他也不自覺停下腳步,感受親吻臉龐的細雨如絲。

深津克制不住自己想觀察她的欲望。

她與他不一樣,一對如小鹿般純澈無辜的眼眸,喜怒哀樂的情緒像水一般在裏頭流淌而過,行為舉止並不怪異,生活裏、學習上隨性,沒有規劃性也缺乏目標,走到哪算哪。

她也與他一樣,不關心別人的眼光,在自己世界裏自由自在地認真感受,靈魂自由而獨立、脫離於世俗。

她逐漸像一塊磁鐵,讓自己從制造機會被動觀察轉向意欲主動靠近。

他向她邁出實質性的第一步,是二年級時夏季IH縣大賽聯合決賽第一場。

賽事結束更衣時他將黑色護腕摘下連同汗水濕透的球服一起塞進包裏,臨走前思考了一瞬,又從包裏摸出來,扔進了儲物櫃裏。

來這裏比賽過很多次的原因,體育館去秋田站的路深津早已熟悉得閉著眼都能走到,但那日他卻拐錯了一個路口。

即使精密計算,還是差點錯過。

他本來打算在縣立美術館門口等,如果不是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對她軟乎乎的聲音印象深刻,那天可能即使等到天黑也沒見上人。

深津對於據說很可愛的小動物們向來沒有特殊感覺。但那只秋田幼犬像是冥冥中上天安排的一把鑰匙,為他打開通往她世界的長路。

能夠見到她的頻次相比之前大大提高,他由此獲得一幅未完成的山王籃球館素描、認識了她哥哥、了解了她朋友們與她發生的故事、得到了與她獨處一日的禮物。

他們說她做一切都是隨心的,他們說她能夠接受各種的怪,他們說她的喜歡發自內心地純粹。他想更進一步去試探去確認,卻在更靠近的時候發現她超出他可掌控的範圍。

白神山上她於畫板前轉過身來的笑容像有人用小刀一筆一劃刻在他腦海裏,那如擁抱一般的微笑讓他第一次感受到除自己以外的人類的尋常溫度,常年平靜的心湖泛起他無法自控的漣漪,猶如夕陽下金光跳躍。

深津像在賽場上布局那樣,留下一個又一個能夠延續她來持續見他的契機,可她不是賽場上的隊友或對手,不會按照他所預測那樣行動。她沒來籃球館的日子裏,他在訓練結束時會沿著山王到東藝附高的路線加練跑步,卻仍難見上一面。

她的不可預測讓深津情緒起了波動,直到她受人所托來籃球館臨摹澤北。盡管最後知道了原因,但過程中她一直黏著在澤北身上的視線還是讓自己感到焦躁。這種焦躁在某日訓練結束後無意中發現她遺漏在籃球館的畫板後迅速被撫平了。雖然身形是澤北的,但那張臉是他的——深津把畫紙抽走了,這樣他一共有來自於她的三張畫了。

一日內情緒多次轉折讓深津開始無法忍耐。

他覺得自己應該加快腳步,於是主動制造獨處時機,但習慣通過排兵布陣圍獵的自己卻似乎找不到收網的方式,因為她的行為模式並不像對付賽場上的對手那樣通過幾場比賽錄像可以觀察習得,而自己在面對她時也不像以往面對對手那般冷靜淡定。

行動比腦子快了一步的肢體接觸嚇跑了她,難得的獨處機會以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結束,向來算無遺策的他失手了。

焦躁的情緒對解決事情沒有任何幫助,這一點深津很清楚。他得想辦法解決,首先得見到她。

既然他擅長算,那麽即使這一次失敗了,就再算一遍吧。

深津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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